【兽人故事】狼 wolf
我是一个人。
准确的说，是一个兽人。
在这个兽人与人类共同存活的世界，我这样普通的存在显然不足以引起人们的重视。
除了我毛茸茸的狼耳和狼尾，锋利的狼爪，发红的瞳仁，稍微强壮一点的身体，还有脖子上那个令人厌恶的项圈以外，我跟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。
可惜，他们似乎不是这么想的。
我叹口气，推开教室的门。
几乎是一瞬间，一个水桶自门框倒扣下来，将我浑身淋了个透湿。我一个激灵，狼耳猛地一抖，一把将那个破旧不堪还带着锈迹的破水桶扔到身后的过道。
“哈哈哈，小狗又成落汤鸡了。”
看着他们令人作呕的恶心笑容，我只想一爪子把他们全部从五楼的教室打下去。
“我说过，我是狼。”
我露出两颗锋利的犬齿，狠狠地盯着这次混乱事件的始作俑者。
“哈哈哈，小狗就是小狗，哪有狼像你一样这么怂的？哈哈哈哈哈。”
刺耳的笑声令我厌烦。我索性将两只耳朵趴下去以抵挡那贯耳的魔音。如我所料，他们笑得更厉害了。
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的班级，我们的班上居然只有我一名兽人。看着隔壁班级肩并肩说说笑笑的与我相仿的兽人少年，我除了羡慕就是羡慕。
可是羡慕有什么用？
那都是别人的东西，跟我无关。
……
纯人类的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我，我看得出来。同学对我的敌意，想必已经足够明显了。而老师，虽然不说出口，但我能看得出他眼中的那一抹轻蔑。
狼啊，感官可是很敏锐的。眼睛，这种情绪的窗口，虽然那种情感只是一闪而过，我又怎么可能捕捉不到。
为什么我不还击？
呵，除非我想死的更快。虽然我年纪不大，但也不至于连生死是非都分不清楚。
那次，高年级的虎学长因为同人类同学闹了矛盾，大吵一架后突然发了飙，竟一爪拍在那同学脸上，留下了三道可怖的伤疤。
原本只是同学的普通争斗，谁知人群中突然伸出一杆枪口，一下子结束了虎学长还并不长的生命。而那个纯人类学长，竟仅仅在做了心理规导后便重返校园。看他那些纯人类老师同学脸上的笑容，明显没有将虎学长的死当做是一个非正常的事件。除了兽人们，也就是那群少数心软到可怜的女孩子，还能为同学的离去流下那么几滴不知是真是假的泪水。
狼，是一种精明的动物。一匹狼，从来不会干吃亏的事情。
虽然我没有狼群，我只是一匹独狼。独狼就独狼吧，反正也挺帅的。
……
他们真的过分了。
在此之前，我从没有想过哪怕我们这样的小学生也可以这么恶毒。
在我返回我的位置上的时候，我敏锐地闻到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。我猛地低下头去，只见一滩难闻的棕黄色的物体糊满了我身下的地板。
我敏锐地听见有人在偷笑。
我几乎是一瞬间蹿跳起来。看着我愤怒的目光，他们却笑得更大声了。
“咦，狗改不了吃屎看来是假的呢，你看小狗也没有去吃屎啊。”
“那可不一定。你可看着点，他肯定是压抑着自己的本能，等一会结局可就不一样咯。”
是，我确实在压抑自己的本能。
像一条真正的狼一样，将他按在地上，狠狠地咬断他喉管大动脉的本能。
我厌恶地耸耸鼻子，强忍住爆发的冲动，拿起教室后边的拖把，将那一坨污秽不堪的东西缓缓清理干净。
涮干净拖把，上课铃响起。班主任刚一进入教室便捂住了鼻子。
“什么味道？”
“是狼干的！”
所有人的手指一并指向我的方向，就连那些知道真相的最“善良”的女孩子，也只是保持沉默。在这种事情上，他们这群常有矛盾的纯人类倒是难得的统一。
结局就是，我被罚干一整周的值日。
“莫染同学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。算了，还是和以前一样放学留下来干值日吧。”老师他又是这样，甚至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，那柄依旧散发恶臭的拖把已经递到我面前。
“是，老师。”
他没有看到，我攥在背后的爪早已深深地扣进我的皮肉，落下猩红的血液，在地上绽放成花。
……
看着空荡的教室，一片冷清的教学楼，我颓然地将手中的拖把杆扔在地上，放声大哭。
凭什么呢？
只是因为我流淌着的是污浊的血吗？
凭什么他们做错什么都可以被包容，而我什么都没有错却要被这样对待？
大人们说他们是孩子，不懂事，难道，我就不是吗？
“你怎么了？”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。温柔，像是春风吹过我毛茸茸的耳朵尖。我抬起头来，透过朦胧的泪眼，我看到一脸惊讶的戴着兔子发卡的女孩。
她的脖子上没有项圈。
“别过来！”我猛地后退两步，露出锋利的爪子，“我可是狼，你再过来……我就要咬你了！”
“可是……你刚刚哭的好伤心……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柔软的东西，“要不要擦擦眼泪？”
“才……才不要！”
拒绝的话刚刚出口，她手中的手帕便已经接触到了我满是泪痕的脸。
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手，粗糙的狼爪扣在她白皙的手腕。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她血管脉动的旋律。可是她却面不改色，只是静静地擦拭我脸上的泪水。
“你，不怕我？”
惊讶的同时，我缓缓地松开了扣住她手腕的爪。看着白皙的皮肤上的红痕，我才意识到我大意了，差点就伤害到她。
“为什么要怕？”她眨着眼睛，那双美丽的黑眸像是最深邃的水潭，澄澈而宁静，“我觉得你，很可爱呀。”
看着我错愕的神色，她笑了，银铃般动听。
“我可以碰碰你的耳朵么？它看起来毛茸茸的。”
不等我的同意，她的小手已经附上我的狼耳。最敏感的毛发被触碰，我的脸一瞬间发烫起来，我估计也已经是通红的颜色了吧？
“毛茸茸的真好呢。我们班的兽人同学都不允许我去摸他们的耳朵，看着我都像是躲避怪物一样离开我。”
那是肯定的，谁会让一个人类随便摸自己的耳朵啦！
“对啦，我叫云柒，你呢？”
“莫染。”
“那我可以来你们班找小染玩么？”
“呃……可以……”
小染是什么鬼啦，才第一次见面，怎么就有了这样的称呼？
不过，这种感觉似乎并不讨厌。大概，是因为狼是群居动物？
“不过小染刚刚哭的样子很可爱呢！”
“才……才不可爱呢！”
西边的红霞渲染了整个天空，将我们两个说笑的孩子的身影拉了好长好长。
咦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好像不那么恨那群讨厌的家伙了。
……
“呐，小染，这是妈妈给我的糖果，分你一块！”第二天放学的时候，一块小小硬硬的东西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我的爪心。
“狼吃糖会变秃的，我才不要。”我猛烈地摇着头表示拒绝。
“就一块又不会有事，来嘛。”她的脸上满是笑意。
“就一块哦。”我撇了她一眼，只看到了她那双含着笑意的眸。
不那么熟练地用狼爪撕开糖纸，那块糖落在我的舌尖，绽放出我从未感受过的混合的缤纷多彩的甜蜜味道。
“怎么样？”
“太好吃了！”
“那要不要再来一块？”
“不……我真的会秃的……”
“乖狼狼，来嘛！”
“呜呜我吃还不行吗！”
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食用纯人类的糖果，不过之后任凭她再怎么闹腾，我也没有将第三块糖塞进嘴里。
毕竟，犬科摄入太多糖分是真的会脱毛的！我的父母，跟我一样的狼早已说明过这一点。
但……不得不说那糖真的很甜呐……
……
我走出教室的门，外面的走廊上甚是嘈杂，以至于我再怎么把耳朵垂落下去，都无法阻挡外界的噪音。
我看到隔壁班级门口围了一大群人，纯人类和兽人都有。他们自动地散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，议论着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。
“怎么了？”我拍拍一个兔耳女孩的肩膀。
兔耳女孩先是一惊，在看到我脖子上黑色的项圈后才平静下来：“啊……有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在抢一个女孩子的糖……这个女孩我认识，她超级温柔的，但是我帮不到她……”
隔壁班女孩子……温柔……糖……
我努力地踮起脚来，越过重重人影，我看到了那熟悉的兔子发卡。
是她。
“请让一下，谢谢。”我轻轻地拨开人群，坚定地向着人群的中心而去。
“别去。”我听到刚刚那个兔耳女孩的声音。她轻轻拉住我的手，试图让我不要冲动。
“谢谢你的好意。但是……”
看着哭泣的她，被污渍浸染的裙子和散落一地的糖果，我毅然决然的甩开了兔耳女孩的手。
“我必须得去。”
那个为首的高年级孩子还想要继续殴打云柒，我一把拽开他，狠狠地扔在旁边。
“狼人，你不要命了？”那人狼狈的起身，毫不畏惧地看着我赤红的双眸，“要是你想被猎人打死，就早点说。”说完，他一脚踹开我，继续走向她。
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火气在我的胸膛翻涌。乱糟糟的人群，那群高年级人类的嘲讽，她的哭喊，无一不刺激着我长期压抑着的隐藏在基因中的血性。
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扑了上去，锋利的爪狠狠地划破他的手臂，留下可怖的伤口。
四周的人群一下子静的可怕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与那个高年级学生杀猪一般的嚎叫。
“他……他狂化了！”
“快跑啊！”
一瞬间，人群四散开来，那群愚蠢的纯人类哭爹喊娘地叫着，乱成一团。
我张开双臂，将她护在身后，凶狠的目光看向我面前面如土色的那个高年级学生，露出獠牙。
血液的腥味弥漫了整个走道。对于我们食肉兽而言，这是最好的开胃菜。
忽然，背后猛地传来一阵凉意，冰冷的子弹一瞬间贯穿了我的整个胸膛，带起灼热的血液，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一朵血花。
紧接着是撕裂一般的疼痛，自胸膛起，向四处扩散。
我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。她颤抖的手握着特质的猎枪，甚至枪口还遗留着两缕青色的烟。
更加猛烈的剧痛自胸腔炸裂开来，就好像是一颗炸药在我的胸膛中央爆炸开来，血肉模糊。
我猛地咳出一口殷红的血，倒在地上，而胸腔炸裂的疼痛，依旧那样刻骨铭心。
多么的讽刺。
我，一匹狼，终究还是中了她的圈套。
她是……猎人……
……
我已经死了么？
我应该在天堂吧？
我尝试着坐起来，却瞬间被胸口传来的剧痛给折服。
“狼狼……不要动……”
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，我猛地张开眼睛。
“小染，我是云柒啊。”
又是那个熟悉的兔子发卡，她的眸中映出我的样子。那我看到自己的眼中，闪烁着愤怒，不解与痛恨的光。
“混蛋猎人……滚开……”
我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几个字，却又被涌上喉咙的血液给呛了个正着。
“对不起……莫染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我才发现她的眼中有泪。爱笑的她，眼中竟有泪水不停地下落。
“我……我一直都很愧疚……”
“我竟然……竟然伤害了我的恩人……”
她的哭声愈发剧烈。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“如果我不动手的话……”
“那些猎人一动手……会直接要了你的命啊！”
我突然发现，胸口的枪伤早已被层层叠叠的纱布覆盖。而她的手中，是许多被血液染红的纱布和消毒用的碘伏棉。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她抽噎着，哭的更伤心了。
我们兽人的体质比起人类来确实好了许多，只要不是一击致命，我们都还有存活的可能。她的子弹命中的，并不是我的心脏，而是与之相反的右侧。
从我对猎人的了解上，哪怕是云柒这样的孩子，也绝对拥有一击必杀的能力。
可是……我却没有死去……
“他们让我亲手处理你的‘尸体’，我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。这里是城外，等你好了，就不要留在这座城市了。快跑，跑的越远越好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我欲言又止。
“拜托了。”
“我不想要你死。”
她的两只小手紧紧扣住我硕大的狼爪，泣不成声。
我终究是好好地点了点头。
……
至于后来怎么样？
我这匹流浪之狼，成功地来到了另一所城市。就像其他的流浪兽人一般，我被他们编入了部队。后来，因为我卓越的表现，我的地位也越来越高，直到现在将军的地步。他们都尊敬地称我为“狼将”，对我在战场上厮杀的表现记忆犹新。
据说国家多了一个优秀的女猎人。她确实不太神秘，大多兽人都认识她。也有一些想要犯罪的兽人抱着侥幸心理去躲避她的，却从来没有一个能躲过她的枪口。啧……听起来很可怕呢。不过普通的兽人们好像都不怎么害怕她的猎枪，反而同她相处的很和平，真是奇怪。
最近国家倒是和平了不少。我也终于能放松一下常年绷紧的弦，考虑一下我的终身大事了。所幸，我确实很快便找到了心仪的对象，虽然人们都很惊讶，但依旧欢笑着祝福了我们。
至于我们的结局怎么样……我们从来不是那种在乎外人看法的人。只要我知道，她很爱我，我很爱她，这就够了。
“染，我回来了。”她脱下外套的风衣，将手中的双枪随意地扔在地板上，紧紧地从背后抱紧了我的腰。
“嗯，你今天是不是又‘惩戒’了一名兽人啊？”
“是呀。不过么，他是在街道上见义勇为，所以我就是幌了那群人一下，当然是把那个兽人给平安的带走啦！”
“嘿，还‘平安’，你知不知道兽人身体好但被枪打一下也很疼啊，嗯？”
“啊呀，我知道了啦。不过我的擦边枪法也是有进步呀，再怎么也不会……”
“像当时打我那样一下把右肺贯穿？”
“你怎么还在记仇呢？真是的，都多少年了……快，耳朵给我摸一下！”
“真是的，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。”
我嘴上这么说着，耳朵却是很老实地趴了下去，放在她正好能够得到的高度。
毕竟，我真怕哪天再把她给惹急了，再跟当年一样打我一枪，那可就疼死了。
——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——
啊突然想写类似这样的兽人小故事！
食用愉快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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